查理

【花怜】怪物-10

前文

10、一模一样的脸

注：以防万一，还是提一下，克隆是无X繁殖。

 

鉴于编号XL-01的野性难驯，研究院一早就开启了克隆计划，想制造出听话的替代品，可惜，失败了，且原因不明。

 

胚胎培育极其困难，成功率不高，即便成功了，植入母体之后，不是流产就是无故胎停，胚胎存活率0%。

 

退而求其次，尝试试管婴儿，毕竟其后代也必定极具研究价值。然而，实验全停滞在体外受精这一步：编号XL-01的精子根本无法与人类的卵子结合。

 

如果仅仅只是编号XL-01如此也罢了，可外表与常人无异，且身体检查也没任何问题的编号XL-02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。

 

向来镇定自若的白无相也不禁面目沉凝下来。

 

实验体的不听话始终是个隐患，即便他有手段压制，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。而且研制克隆体不仅仅是出于“想要得到一个听话的实验体”这样的目的，因为如果成功的话，便能建立起一队人形杀器，那就是无法估量的价值了。

 

编号XL-01的作战能力与不死之身，是完美的，没有一个组织和势力能够拒绝这样的战力，尤其是它出逃时所展现出来的奇异力量，诡异，离奇，让人捉摸不透，又强大到迷人，并且……让人不自觉产生想要膜拜的冲动。

 

那种威压，能够直直传递至灵魂深处，令人战栗，恐惧，想要臣服。

 

比成年男子还要大上一圈的高大身形，堪称漂亮的肌肉线条，异于常人的外表，可怖中带着不可名状的美，这样的人形生物站立于一片跪倒于地的人类当中……

 

当时，有那么一瞬间，白无相脑子里闪现的是“神明”这两个字眼。

 

美丽，强大，令人心生敬畏的异族神明，它拥有杀死所有人的能力。

 

但是，那又如何？就算是神明，一旦有了软肋，也同样逃不出被牵制的命运——它本可以直接杀了男人，在他欺骗它之前。

 

然而，它失败了。它曾经离自由如此之近。

 

“管它是人是鬼，或者是……神明，只要它受困于我，它就只能是我的玩物。”

 

男人哼笑起来，笑弯了的眉眼里，泛着的却是毫无温度的冷光。

 

近日来，研究院弥漫着人心惶惶的氛围，甚至有人认为，对编号XL-01的实验是不敬的行为，这是建立在编号XL-01是神明的基础上的想法，而人类想要制造出神明的后代，亦或是要复制出另一个神明，那称得上是痴心妄想了。

 

身为科研人员，竟也会信这等荒谬绝伦的说法，这在白无相看来是可笑的，但不可否认的是，编号XL-01身上的确有那种令人下意识信服的特质。

 

即便它被成功回收了，那场来自精神与肉体的全方位碾压的力量，还是在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，会产生那种流言蜚语，也是不可避免的。

 

白无相虽然对这种看法嗤之以鼻，却又隐隐对此感到雀跃——玩弄神明，并将其掌控，这是多么令人兴奋的一件事啊。

 

“虽然实验失败了，但就此放弃为时尚早，诸位，说说你们的想法。”

 

男人的音量不高，却生生让会议室内的其他人一个激灵，正襟危坐起来。

 

来自顶头上司的淡然笑意中带来的阴影也不容小觑，底下的人仿佛活过来一般，七嘴八舌地努力发表自己的见解，说到激动处，探讨声渐大，会议氛围热烈起来。

 

坐在首位的男人双手交握，置于下颚处，他眯眼看着，听着，唇边是若有若无的笑意，看起来温和，却无端叫人头皮发麻，尤其是当他否决了一个又一个的提案过后，那笑容看上去似乎更可怕了……

 

就在其余人沉重地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之时，某位看上去有点不在状况内的勇士自言自语般地来了一句：“可惜编号XL-02不是女的，不然也许能让他俩试试……”

 

编号XL-01与人类存在生殖隔离，寻常人第一反应是找它同类配对，但条件不允许，所以此路不通。可如果编号XL-02是女性，研究院也的确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，可惜他不是，所以就显得这思路有点清奇，更像是在胡言乱语，现场顿时如冷风过境，静默了一瞬。

 

这冷场有点尴尬，说这句话的人没料到会这样，瞬间冷汗直流，不敢抬头去看领导。

 

打破寂静的是一声轻笑。

 

所有人齐刷刷将目光扫向坐在首位的那个男人，只见对方捂着嘴，肩膀微微颤抖，很快，笑声由低至高，从隐忍渐至放纵。

 

一时间，无人敢说话，待那人笑够了，停歇下来，他的唇角仍向上扬起，勾起几丝令人战栗的疯狂。

 

“有趣，有趣……”

 

男人抚掌，而后幽幽道：“这个思路很好，各位请继续。”

 

*

 

屏幕上显示着一个身影，那是不能称之为人类的人形生物，外形可怖又怪异，它身后七八条长尾齐齐甩动，相互蠕动着蹭弄时，令人头皮发麻，心生不适。

 

这是编号XL-01的实时监控视频，内容无趣且枯燥，谢怜却看得目不转睛，专注得像是恨不得钻入屏幕里。

 

指尖触上显示屏，在那人身影上轻轻抚碰，明知道不能真实地触摸到对方，少年也无法停止这种行为。

 

忽然，屏幕上的画面陷入一片黑暗，什么都看不见了。

 

指尖一僵，少年放下了手，是男人关闭了监控视频。

 

后者拍了拍手，道：“好了，观看时间到此为止。”

 

语气像是和孩子规定了看动画片时长的家长。

 

谢怜垂下眼睑，默然无语，懒得去看身后的男人。

 

白无相习惯了少年对他的漠视，不以为意，道：“我这个人还是很宽容的，看在你最近听话的份上，上次的事我也只是小施惩戒罢了。你继续保持下去，对编号XL-01我就不会做很过分的事。”

 

听到这里，谢怜咬了咬唇，还是忍不住转头道：“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对他做些什么。”

 

见他搭腔，男人眼中笑意更深了，神色温柔得像是一个宠爱孩子的长辈，可说出来的话却气人得很：“但你别无选择。”

 

谢怜硬生生忍住朝那张脸送上拳头的冲动，又把脸撇了回去，不再看他。

 

男人偏不如他意，迈步走到他眼前，并命令道：“抬起头来，看着我。”

 

少年咬牙，下颚线条一下子收紧了，他握着拳头，抬首，眼中情绪毫无保留。

 

这表情却取悦到了对面的男人。

 

“你的记忆恢复得如何了？”

 

谢怜厌恶道：“不如何。”

 

白无相柔声道：“不要想着骗我，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说出真话。”

 

温和的语气也不能减损话语里的威胁之意，倒不如说这样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。

 

谢怜只是单纯的不想给他好脸色罢了，顾忌到花城，他没有别的选择，只能如实道：“记起来的并不多，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罢了。”

 

男人饶有兴致地问：“和编号XL-01有关？”

 

谢怜一滞，咬牙道：“……不是你感兴趣的内容，我能想起来的有限，我连自己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。”

 

“我看你和他的几次接触，可不像是只想起一点内容的样子，”白无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少年，“还是说，你想告诉我，你们的关系已经深入到……不需要全部想起就能确认的地步了？”

 

谢怜终于忍不住了，低喝道：“这和你没关系！”

 

男人一直在观察少年的神色，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，他感觉得到，少年没有说谎，但还是暗想着什么时候安排对方做一次测谎试验，必要时吐真剂也可以用上。

 

谢怜不打算多费口舌，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，他直接了当道：“我知道你关心的是不死之身的秘密。”

 

白无相眉梢一抬，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态。

 

“很遗憾，虽然不记得了，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，我这是与生俱来的。”谢怜往后一靠，下巴一抬，眼神直直地与男人对上，“和你们说的那什么人鱼肉毫无关系。”

 

少年的肢体语言里充斥着“你能奈我何”的意思，这和他一贯表现出来的气质十分不搭，颇有种将别人的期待狠狠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的意思。

 

他忍得太久，已没有心情在这个男人面前维持住一贯的温和，他就像个孩子一样，发不了脾气，便只能用通过这种方式去发泄，去报复。

 

白无相自然看穿了他这点小小的心思，他就像是极有耐心的长辈，再次问道：“你确定？”

 

“你烦不烦，不信的话直接上你所谓的手段。”

 

少年这态度反而意外的有说服力，男人几乎信了。

 

其实早在这之前，小萤的那一份报告便已动摇了男人一开始的猜测。也就是说，男人也倾向于认为：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古仙乐国的太子殿下。

 

当然，不排除对方说谎的可能，但，他现在更期望对方说的都是实话。

 

因为，顺着这个猜测思考下去的话，不难得出历史上的仙乐太子便另有其人的结论。这些年来，白无相收集了不少各地关于人鱼肉的传说，而所谓传言可并非是空穴来风，如果人鱼真实存在，且那仙乐太子真的食用了其肉，那么这个世上……岂不是有可能存在着这么一位活了八百多年的太子殿下？

 

一想到这个可能性，男人便抑制不住地笑了，他笑得克制，但那疯狂又扭曲的喜乐因被强制收敛几许，反倒让那张称得上俊美的面容添上了几丝狰狞。

 

谢怜一怔，不明白这人发的什么疯，他眉头紧蹙，暗自提防。

 

待男人笑够了，唇边还残留着令人不适的古怪笑意。

 

“好了，闲聊到此为止，该完成今天的任务了，接下来可有的忙了。”

 

他拍拍手掌，一副催促小孩做作业的长辈语气。

 

谢怜最受不了他这种腔调，被恶心得不行，不自觉瞪视过去：“……要做什么？”

 

他瞪人的模样像极了对人类充满戒备之心的小动物，叫人看了就想欺负。

 

白无相微微一笑，又换上慈祥的面容，故作神秘道：“秘密。先不告诉你，如果成功了，到时候你说不定会感谢我。”

 

听他这么一说，谢怜心中疑虑更深了，本能地表现出抗拒的意思。

 

“别怕，睡一觉就好。”

 

男人嘴上是哄小孩的温柔话语，动作却很强硬，直接拽上人的胳膊就将人拖了过去，并推给一旁候着的护士。

 

*

 

一双白皙秀气的脚走在金色的沙滩上，一步步踩过被浪潮亲吻过的潮湿细沙，时不时被新的白浪缠绵地冲刷着纤细的脚裸。

 

这双脚虽生的嫩白漂亮，却是属于一个男人的，确切的说，是一个外表看上去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年轻男性。他身上还未完全褪去少年人的青涩之感，同时又有着将要成长的些许成熟感，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，非但不矛盾，反而化为难以描绘的魅力，将那张清隽秀致的脸庞衬得更为好看。

 

青年的视线朝向碧海那端，他不停张望，似在找寻着什么。

 

蓦地，不远处有一长尾破出海面，掀起点点水花，被阳光一照，如在空中碎开了金色的光点。

 

看那大小，该是一条抵得上一人高的大鱼，而且极漂亮，鱼尾银白，像缀满无数细小钻石一般，湿滑光亮，尾鳍如透明薄纱，如梦似幻。

 

那鱼尾隐没于水下后，又迅速翻转，带动躯体再次浮出水面，却不想冒出的是一颗人类少女的头颅——这是一条人鱼。

 

沙滩边上的青年见她露出了头，便停下脚步挥了挥手，后者面上一喜，又猛地扎入海里，快速摆动鱼尾，朝青年的方向游去。

 

青年往海里走了几步，手里还拿着一条宽大的浴巾，待到近处，见某颗脑袋就要破水而出，便眼疾手快地一把包住，盖了人一脸。

 

那脑袋蹭蹭蹭，从一圈绵白中钻了出来，是一张尚且稚嫩的可爱脸庞。

 

“怜哥哥！”

 

那脑袋叫道。

 

被称为怜哥哥的青年无奈一笑，捏着小孩脸旁的一圈浴巾给她擦了擦脸，道：“小心一点啊，这附近虽然被三郎包场了，但保不准会有人看到你。”

 

小人鱼乖乖任他擦脸，小声道：“我不敢游太远，就在这附近玩玩。”

 

一听这话，青年的心就软了：“难得出来一趟，你要继续玩也可以。”

 

小人鱼抿唇想了想，摇了摇头，道：“不，我饿了，想吃东西。”

 

青年扬唇一笑，揉了揉那颗湿乎乎的脑袋，道：“好，都给你准备好了。”

 

他撑着膝盖，弯下腰，又问：“你是自己走过去，还是我抱过去？”

 

后者连连摆手，道：“我自己走就好。”

 

裹在浴巾下的身体悄然发生了变化，银色的鱼尾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两条跪在浅滩中的细白大腿。

 

少女站了起来，有些摇晃，青年扶住她，拉过她的手，慢慢朝沙滩边走去。

 

前方正冒着烟雾，伴着香味飘过来，是有人在烧烤，勾得人食指大动，肚子咕咕叫。

 

走得近了，香味更浓，一旁传来的咕噜声更响了……

 

这孩子真是饿惨了。

 

谢怜忍俊不禁，轻轻推了推小女孩的背部，道：“去吧，半月。”

 

小女孩撒腿就跑，跑步姿势有点别扭，像是不习惯走路的人那样，但对食物的执着与坚定，驱使她迅速抵达目的地，一屁股坐在餐凳上。她两眼放光，不住吞咽，待服务员将烤好的食物放在眼前，抓起就啃。

 

谢怜笑着摇摇头，嘱咐道：“小心噎着。”

 

而后转头去了另一边的遮阳伞下。

 

伞下有一个男人靠坐在白色的沙滩椅上。在这阳光明媚，碧海蓝天的好景致之下，对方的眉宇间却略微皱起，面目冷肃地看着搁在腿上的笔记本。

 

“怎么了，表情这么严肃？是工作上的事？”

 

见青年过来了，男人才展颜。他这一笑，面目柔和不少，连带着右边黑色眼罩带来的肃杀之气都减轻了几分。

 

他合上了笔记本，放到一边，微微直起身，伸手将靠近的人扯入怀里。后者猝不及防，摔入男人硬实的怀抱，然后脸上挨了一记亲吻。

 

一层薄红染上白皙面庞，青年先看了一眼正狼吞虎咽的半月，再拍了一下男人的胸膛，小声道：“注意点，孩子在呢。”

 

男人只穿了一条黑色的沙滩裤，上身裸着，脖子上挂着两圈细细的黑绳，黑绳上坠着银质的十字架，躺在胸前那道沟壑间，衬得两边肌肉的起伏更是显眼，性感至极。

 

青年的手贴在上面，掌心感触着那份强韧，仿佛被吸引住了，指腹不自觉摩挲了两下。

 

男人握住了那只手，牵至唇边，吻了一下指尖，抬眼俏皮地对他眨了一下眼睛，戏谑道：“哥哥才是要注意一些，想摸的话，三郎晚上让你摸个够。”

 

这话接下去太危险了，青年一把抽回手，红着一张脸正经道：“我饿了，去吃点东西。”

 

男人笑着目送他逃走，看了好一会儿，才拿过一边的笔记本，打开，回到方才看的界面。

 

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照片。

 

照片上的主角是一个十六七岁样貌的少年，他身穿白衣，面目苍白地躺在实验台上。

 

略显病态的面容，依旧是俊秀好看的，让人心生怜意，却看得男人一阵火起，因为，这少年长得和方才与他亲昵的青年一模一样。

 

男人的神色暗沉下来。

 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