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理

【花怜】怪物-03

神啊，只差一点，我就可以看到睁眼的你了。

前文

03、错过

 

“它去那儿了，快！”

 

“关闭所有通道！”

 

“查看监控，必须抓住它！”

 

“快呼叫医疗队，有人受伤了！”

 

一时之间，实验室内混乱一片，人们的脚步声纷杂凌乱，呼喊声嘈杂无比。

 

受伤的那人在怪物抄起少年的尸身时，也不知脑子犯抽还是什么都没想，不仅没及时躲开，还主动拦了拦，结果有点惨烈，被对方随手一挥，就直直撞上身后的墙，连一声惊呼也没有，头一歪立马陷入昏迷状态。

 

待那怪物破门而出，其余人才敢上前查看那人伤势。

 

初步判定，肋骨断了至少三根！

 

“麻醉枪……”检查伤势的人低喃一句，又忽地提高音量吼道，“必须用麻醉枪！”

 

这力气，已经超出人类的范畴了，不采取特殊措施，必定会有人员伤亡！

 

*

 

视野内尽是白色的通道，他在其中奔跑着，怀里还抱着一个少年。

 

他有很多问题，比如，我是谁，我在哪，我从哪里来。

 

这些充满哲学意义的问题，适合一个人静静地思考，但他没有那个时间。

 

他一睁眼便是被一群打扮诡异的陌生人团团围住的画面。那些人一见他醒来便呼啦一下，散开了一圈，他这才得以见到对面躺着的那个人。

 

那人双目紧闭，正一脸恬静地横陈在他眼前。

 

身体先一步行动，等他回过神来，他已经抱着人跑了出来。

 

他不知该去哪儿，也不知身处何地。这地方实在诡异，他虽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，但潜意识里升起的违和令他对这陌生之地产生强烈的不适。

 

途经遇到不少打扮怪异的人，他们不是惊叫出声便是说着他听不懂的话，他虽疑惑，但也没有停下脚步。

 

奇怪的是，这地方竟没有出口，连窗户都没有！

 

他闯了几个房间，不是有人，便是那门打不开。那些门坚硬光滑，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。这鬼地方构造奇特，头顶上还装着发出白光的长条管子，他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，但在这些白光作用下，不伦何时，都与白昼无异了。

 

拐过一个弯，下一处又开了左右两条道，这里对于不熟悉的人来说，尚且会迷路，而对沉睡了不知几百年的非人之物来说，无异于被困入了诡异又离奇的迷宫，使其无法找到出口，只能像没头苍蝇那般乱打乱转。

 

“它在那里！快！”

 

被这喊声惊到，他回首见几人拿着一杆杆长物对准了自己，他直觉那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又顾忌着怀里人，便只能继续往前跑去。

 

只听身后嗖嗖几声，有什么东西破空袭来，大部分都追不上他的速度，落了空，但身上还是有一处中了招。

 

有什么尖细之物刺入皮肤，这对他来说不痛不痒，可随之而来的些许乏力感及眩晕感令他不得不心下一紧，警惕起来。

 

“怎么回事！为什么它还在动？”

 

“你那计量太少了吧！”

 

“再打几针不就完事儿了，追！”

 

虽然听不懂那些人在说些什么，但毫无疑问，他们想抓住他。

 

他伸手拔去扎在身上的细小针尖，扔在地上，然后头也不回地抱着人往前冲去。

 

头部越发沉重，四肢亦渐至无力，困意袭上心头，他暗道糟糕，当下牙关狠狠一咬。舌上传来的一阵剧痛，将那些异样硬生生压了下去。

 

反关节的腿部爆发出比先前更为强劲的力量，带动身躯，将那群紧追不舍的人远远甩在身后。

 

他对这地方不熟悉，且所经之处皆无路可逃，他只能先寻上一个隐蔽处躲过追查再做打算。

 

好不容易找到一处无人的房间，他闪身而入，却不知那门如何锁上。这屋内漆黑一片，没有光亮，他只得摸索着将能够移动之物推至入口处，加以抵挡。

 

整个过程都是单手操作，因为他完全没想过要放开怀里的人。

 

等到差不多了，他才停手，抱着人坐落在角落。

 

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，只有他一个人的喘息声。怀里之人无声无息，像是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，乖顺地窝在他的臂弯中。

 

太黑了，他什么都看不到，他连看清少年的面目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。他只能一遍遍回味初醒之时的那一眼。

 

温柔的眉目，如玉的面庞，微翘的唇角，无辜又秀美的睡颜。

 

明明只瞬息之间的一瞥，就如此清晰地将之印在脑海中，仿佛前头已有了无数次，才能这般深深刻入心里。

 

他突然很想碰触少年的脸，但他知道他的手是锋利的。

 

又尖又长的利爪是保护自己伤害敌人的最佳利器，用来破坏再合适不过，却无法做到温柔的抚触。

 

抬起的手半途顿住，下一秒，虚握起来，将尖利的一端朝向手心，而后轻轻挨上怀里人的脸部。

 

柔软顺滑的触感，令他更不敢大肆动作，只一下一下，轻缓地蹭弄。

 

少年毫无反应，仍静静挨在他胸口，一动不动。

 

他心里咯噔一下，浮起不详的预感。方才情急之下，没能细究别的，所以没有立即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。

 

他将手指横在鼻端之下，果然一点点微弱的气流都感觉不到。肌肤是冰冷的，胸腔内也听不到一点生命的动静。

 

怀里之人，是一具尸体。

 

令人窒息的疼痛袭上心头，他喉中发出一声含糊低吟。他不想引来追兵的注意，便只能隐忍着痛苦，将人拥紧。

 

这悲痛来得莫名且难以抑制，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少年是谁。只那么一眼，他就被牵动了心绪，无法放手了。

 

黑暗中，困意再次袭来，眼皮变得沉重，好几次已经合在了一起。

 

他伤口愈合很快，嘴里的血味早已消散不见。为了不睡过去，他只能再次狠狠一咬，吃了满嘴的血。

 

剧烈的疼痛驱散睡意，带来一丝清明。他全身因痛苦而紧绷起来，但圈住少年的臂膀却始终小心翼翼，不敢箍紧一分，生怕弄疼了对方，哪怕尸体不会有任何痛感。

 

嘴角有鲜血溢出，他怕滴在少年身上便抬手擦拭，但毕竟是在黑暗中，所以还是不小心漏掉一滴，落在了少年右眼的眼尾上。那血珠缓缓滑落，像极了血泪。

 

缓过疼痛后，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将少年的握在手心，而后用指腹细细揉搓那细长手指。

 

他搂紧少年的模样，就像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，只能靠抱紧怀里的娃娃来汲取一点儿的勇气。

 

即便这只是一具尸体，他也没想过要放手。

 

忽地，他身子一颤，又僵硬顿住，连摩挲少年手指的动作也突兀地停下。

 

因为，他感觉到了从指腹上传来的热度，很细微，但确实存在。

 

他瞪大了双眼，呆愣了好一会儿，才想起将耳朵贴上怀里人的胸口。

 

扑通、扑通、扑通……

 

那声音由微弱到清晰，正慢慢强劲起来！

 

他心中一阵狂喜，连着那恼人的眩晕感都一下子占了下风，脑子陡然清醒起来。拥着少年的臂膀又松了松，不断调整着姿势好让人舒服，他完全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欣喜中，却不知，头顶上方已有人悄然地匍匐着靠近。

 

*

 

通过监控，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标的下落，为了不打草惊蛇，研究院的人决定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内突袭。

 

在夜视镜的辅助下，全副武装的保卫科人员在黑暗中也能轻易定位到目标。

 

一明一暗，偷袭变得更为容易。

 

加大计量的麻醉剂嗖的一下，成功扎在了对方身上。

 

谁知，这一剂猛药都没能让那怪物倒下，反而激怒了对方，发出一声怒吼！

 

这一声势头骇人，哪怕隔了一段距离，那人也禁不住这一下，手一抖，又射出一记。 

 

听闻下头声音渐弱，夜视镜中的高大身影也随之倒下了，才有人敢下去。

 

待这次捉捕行动的人员都从吊顶上下来，他们才一齐慢慢靠近，期间手中的麻醉枪一直没放下来过。

 

偏在这紧张时刻，黑乎乎的屋内乍然一亮，所有人都愣了一瞬，除了开灯的那位。

 

为首的那个人摘下夜视镜，怒目瞪视开灯的人，声音透着咬牙切齿，音量却低得很：“你个傻帽，突然开灯干嘛！”

 

“队长，不用这么紧张吧，都中了三次了，老虎都放倒了。”

 

队长很生气，决定回头再狠狠批评这个二缺。

 

却在这时，呼的一声，一道劲风刮过，同时身侧响起惨叫声！

 

回头一看，一个队员已倒在了地上，而那怪物已挪了位置，靠近了他们！

 

有人嚷嚷起来：“卧槽，这也不睡！这家伙是怪兽吗！”

 

队长暗骂一声，举起手中的麻醉枪再次射（防和谐）出一击。

 

这次没有中，好在前头的药效还是起了作用，那怪物身形不稳，踉跄了几步，可即便如此，也没人敢上前一步。

 

胶着的对峙中，那怪物颤颤伸手，其余人一惊，纷纷紧绷了身子，却见前者在自己腿上划开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子！

 

受到疼痛刺激，它嘴里闷哼一声，又站了起来，身体有些摇晃，但一直没松开怀里的人。

 

这家伙……

 

队长不禁心生敬佩，但职责所在，他不顾一切也将其拿下。

 

他见其一直护着怀里的尸体，心中暗生一计，便做了个手势。其余人会意，开始集中朝那少年射击。

 

那怪物第一反应是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了少年。

 

两米出头的高大身躯将怀里的娃娃遮挡得严严实实，将所有来自外界的伤害一一隔绝在外。

 

噗噗噗几声，那些麻醉剂全如队长所愿，扎在了目标身上。

 

如此攻势，任它再强悍也只能缓缓跪地，卧倒下来。

 

见其终于倒下，队长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，道：“行了，过量会致死的。”

 

有人满不在乎道：“死了说不定还能活过来。”

 

队长皱眉，没说什么，他慢慢走进那怪物，用麻醉枪试探地戳了戳，没反应，这才招呼其他人上前干活。

 

可在分开那少年与怪物时，后者居然再次睁眼。所有人都唬了一跳，有人甚至下意识拿起了自卫的武器。

 

队长抬手制止，因为他看出对方很吃力，已是强弩之末了。

 

他花了一点劲儿把少年的尸体从怪物怀里拖出来，后者的视线一直黏着而上，那手也颤巍巍抖动，但抬了几次都没成功。只余那指尖还极其不甘心地想扯住少年的衣角，但终究还是徒然，任由那丝滑触感从它手心溜走。

 

那双异色瞳熬不过浓浓的睡意，最后还是阖上了眼。

 

场面一阵静默，良久，才有人感叹：“要不是性别不对，我都怀疑这是它老婆了……”

 

其他人深以为然，纷纷点头。

 

这时，开灯的那位突兀地说了一句：“队长，睡美人醒了。”

 

队长没反应过来，直到有人喊了一句“我屮艸芔茻！诈尸了！”，他才低头一看，对上一双迷蒙的眼睛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少年很好看，十分好看，比流量明星还好看，但是他诈尸啊。

 

队长扶在对方肩上的手一僵，但他稳住了没有松开。

 

四目相对，气氛有点尴尬，他心想这位可别和那位一样难搞，于是首先扬起一抹友好的微笑，并打了个招呼：“哈喽？”

 

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，这是基本礼仪，这位长相属于人类范畴，希望他的思维也没超脱人类范围。

 

然而对方毫无反应。

 

队长想，和古代人说英文好像有点欺负人，于是换上母语说：“你好啊？”

 

少年依旧没理他，但是他动了。

 

也许是发丝黏在右边的不适引起了他的注意，他抬手摸上了右边的眼尾，触到了一指尖的粘意。

 

一看，鲜红一片，是血。

 

他瞪大了双眼，双唇微微开启，但嚅动几下，还是没有发出声响，而是似有所觉一般，侧首往身后看去。

 

只差那么一点，他就可以看到那个拼命想挽留他的人了，但后脖子处的一阵刺痛打断了他，接着，汹涌的困意及乏意侵袭至全身，而后他两眼一闭，意识陷入了黑暗。

 

虽然少年长得很乖，但鉴于他的大伙伴刚大闹了一场，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，所以队长还是觉得不得不防，遂先下手为强，让他睡了再说。

 

 

 

TBC

下次五一更新~