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、你好,另一个我
怀里的重量轻得不可思议,好像风一吹就会飞走了,谢怜下意识想收紧臂膀,却又被那份脆弱的单薄惊到,便敛住几分力气。
少年脸色苍白,即便在昏迷中也无法摆脱疼痛的侵扰,额际滑落冷汗,眉头也不曾舒展过,这副病弱模样,让人联想到精美的瓷器,好看,却易碎。
细瘦的腕子始终放在小腹上,像在护着什么。
是受伤了吗?
谢怜由于个人原因,受伤的经验非常丰富,一些皮肉伤的处理可谓熟能生巧,他怕孩子身上哪里不妥想检查一下,但双手抱着人腾不开手,便朝身边的人道:“阿羡,帮我看一下他的肚子,我怀疑他受伤了。”
魏无羡依言照做,不料那少年像是警惕的小动物一样,昏睡中也留了几分力气护住小腹,但到底虚弱不堪,挣了两下便放开了。
撩起衣角一看,两人皆是一怔。
人没受伤,但小腹却微微鼓起,因着身形瘦弱,这份鼓凸便显得惹眼起来,与那营养不良的模样十分不符,更添几分不和谐。
来不及细思,一辆车便开到了眼前,两人都认得这是贺玄的车,见降下的车窗内也的确是那张性冷淡的脸,便纷纷上车。
谢怜抱着人,便去了后座,与后排的一男一女打了照面。那两人正是雨师篁和她的助手牛先生。
雨师篁向来镇定,可也不禁为青年的面容惊到,但眼下最要紧的是病人,于是她愣怔了几秒便恢复如初,也没多问,朝青年微微颔首便给少年把起了脉。
见她面色沉了下来,谢怜不由担忧起来,问:“这孩子怎么了?”
一时也解释不清,雨师篁神色凝重,道:“脉象很乱……必须给他做个检查。”
她口气难得带了焦意,贺玄了然,便一踩油门,加快了车速。
一行人简单作了介绍,待彼此初步相识后,魏无羡总算开口问道:“篁医生,另一个人呢?就那个帅得惨绝人寰的,右眼红瞳的少年。”
谢怜听到红瞳两个字眼,脸色微变,他想到了家里的那个人。那人的右眼很多年前就失去了,人鱼肉的效用是维持不老不死的状态,并不能将陈年旧伤也复原,所以几百年来,那人的眼罩底下都是空洞一片。
别人不知道,谢怜却是记得清清楚楚,那人的右眼眶内也曾有过红宝石一样漂亮的光辉。
他愣怔着,看向怀里那张如同照镜子一般的脸孔,心道,难道你身边也有一个守护你的人吗?
心底升起难言的心绪,好奇、欣喜,感动,掺糅在一起,他微张着唇,突然很想和少年说说话,但对方此刻昏睡着,无法回应他。
女人低柔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怔然。
“他自愿当诱饵把研究院的人引开了,之后再也没回来。”
接下来不需明说,也猜得到对方如今身在何处。
“魏先生,”雨师篁思忖片刻,又抬首,对上前座青年转过来的视线,道,“还请你不要在这孩子面前提起那个少年,这是对方要求的,而这孩子……”
她望向谢怜怀里的人:“似乎也的确不记得他还有一个同伴,这其中的原由我并不清楚,但以防万一,我想还是照做为好。”
见她说得郑重,魏无羡便压下疑惑,颔首答应。
谢怜突然出声道:“阿羡,你见过那个红瞳少年。”
魏无羡点了点头,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,便主动说:“他和大哥长得一模一样,但年岁要小上一些,就像你和小小怜。”
雨师篁已经为谢怜的脸孔惊过一回,这回接受程度明显提高不少:“魏先生口中的大哥,既然和另一个少年长得一样,那恐怕……”
谢怜知道她的顾虑,便道:“篁医生你放心,我会让三郎回避的。”
十五分钟后,贺玄驱车赶到自己的工作室,这地方虽然规模比不上TL研究院,但设备药品都很齐全,且私密性极好,正合适照料被人追捕的少年。
一通检查过后,少年的脉搏又恢复了正常,瞧不出哪里异常,除了因孕吐反应而热量摄入不足导致的消瘦和营养不良,再无不妥,可雨师篁始终愁眉不展。
贺玄问:“怎么了?”
“胎儿的大小……已经长到三个月了。”
贺玄静待她的下文。
“而一周前,孩子才一个月份左右。”
闻言,贺玄的脸色也变了。
这生长速度绝不是人类能拥有的。但这少年不伦怎么看,都是普通人类的模样,除了不死之身这点之外,检查时也没有发现其他特殊之处。
他问道:“孩子的另一个父亲,你了解吗?”
雨师篁脑中第一个闪现的是异瞳少年的身影,但她还是摇了摇头:“我不确定是谁。”
垂眸去看少年细长的四肢,总觉得对方似乎更瘦了,她沉思着,隐隐觉得这和胎儿的长势脱不了关系。
胎儿会吸收母体的营养没错,但母体进食困难的情况下,要想吸收,并一下子长那么大,怎么想都不可能。
她叹了口气,道:“先给他打点滴,补充一下营养吧。”
*
少年皱着眉头醒过来。
睁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脸,他以为在照镜子,还在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剪了短发,就听对面开口说话了:“你醒啦,要喝水吗?”
他迷茫了几秒,又一瞪眼,惊觉哪里不对,起身往后一退,也顾不上手背上的刺疼感,惊异道:“……你……”
“小心,你还在输液。”
对方倾身过来查看他的右手,没发现异常,才柔声道:“对不起,吓到你了,其他人在忙,所以是我在照看你。”
那张脸很亲切也很温柔,但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,这就有些诡异了。
“……你是谁?为什么长得和我一样?这里是哪里?”
青年已然知晓他的遭遇,见他紧张,便稍稍坐远了一些,摆手道:“你别怕,我不是坏人,这里是贺医生的工作室,贺医生,贺玄,是篁医生的朋友。”
一听他提起雨师篁,少年像是在陌生的环境里寻到一丝熟悉的安心感,脸上神色缓和不少。
“至于我……鉴于你被研究院的人抓走和我有一定的关系,你可能听说过我。”
少年一怔,心中隐隐浮起一个答案,接着,听对面正色道:“那位传闻中吃了人鱼肉得到不老不死之身的仙乐太子——谢怜,就是我。”
研究院的人将仙乐皇陵内挖掘出来的不死少年戏称为太子殿下,而“谢怜”这个名字的确有莫名的熟悉感,除此之外,也像是连接他与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联系,令人生出几许归属感。
失去记忆的少年曾一度认为自己是那位仙乐太子,但心中的违和感始终挥之不去。
他不是仙乐太子。少年逐渐确信了这一点,那么,他到底是谁?
困惑,不安,焦虑,卷土重来,他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迷境。
「这是你的名字。」
「谢、怜。」
一道嗓音穿过迷雾一样的障碍,传递至心海,有些朦胧含糊,可那份温柔与深情却真实且有力,抚平所有躁动,重新给予了他安定的力量。
是谁告诉他,他的名字是谢怜,他又因此深信不疑的呢?
“……唔。”
想不起来,有什么在阻碍着他。额心又烫了起来,暖融融的,叫人眷恋,可失去了重要之物的极度空缺,也叫他不住悲伤。
为什么想不起来呢?明明是那么重要的……
“怎么了?”
温润的嗓音含着担忧响起,对面的人试探着伸手,见他没抵触,便屈起手指在他眼尾一蹭,抹下一小片湿痕。
少年这才知道,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在旁人面前落了泪。
他揉了揉眼角,摆手道:“没有,我没事。”
青年看着他,眉目染上愧疚,突然道:“抱歉,让你受苦了。”
这是将少年受的罪过当成自己的责任了。
“不……”少年摇首,“你什么都不知道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他抬眸,认真地看过去。
一样的眉眼,里面多了岁月的沉淀,却不显沧桑,青年的目光沉稳又不失温润,像是阳光下的涓涓细流,清澈又温暖,令人生出想要亲近的念头。
和他拥有相同姓名的仙乐太子,与他长得一模一样,如同双生子,不……是比那更为接近,也更为紧密的联系。在最初的惊诧过后,这种感觉愈演愈烈,仿佛眼前的不是别人,而是另一个自己——那是比双生子更为亲密的关系。
两人对视着,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。
静默半饷,他们同时开口道:“你……”
却在这时,开门声打断了这场对话。
“咦,你醒啦!”
见到来人,少年惊讶道:“魏先生!”
随即又换上惊喜的表情: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
“因为这个世界很小,因为我们有缘!”魏无羡走得快,转眼就到了跟前,“当然,主要是因为,贺医生是我哥的老朋友嘛,我们熟得很。”
他朝青年的方向一摆手,道:“顺便,这位是我哥。”
少年瞪大了双眼。
“怎么样,是不是很惊讶?有没有觉得很亲切呢?”
不等少年回应,他又后退一步,两手抬起,在空中一比,把两人的身影都框了进去:“我想看你两同框很久了,这画面比我想象的还要和谐嘛!”
谢怜轻咳一下,示意他冷静。
魏无羡激动完了,然后一屁股坐在少年身边,盯着那张脸,又突然幽怨道:“不是给你留了联系方式吗,我等你好久,你都不call我。”
少年连忙解释:“魏先生已经救了我一次,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?”
魏无羡看看自己的哥,再看看他,莫名被同颜戳了萌点,按捺不住那股蠢蠢欲动,就想逗人玩,于是继续幽怨:“可你都答应了我。”
少年无措起来,似是不知如何安慰人,脸都急出点薄红,特别招人欺负。
谢怜温声道:“阿羡。”
魏无羡立即换上一副好哥哥的模样,慈爱地摸摸少年的发顶,转移了话题:“你怎么瘦那么多,有没有好好吃饭啊?”
“咕噜噜……”
肚子鸣叫声十分应景地代替主人回复。
少年闹了个大红脸,立马捂上肚子,好似这样就能挡住那声响。
两个大人都笑了起来,最年长的那位柔声说:“我去拿吃的来。”
待他去又复返,手上已是端了一盘冒着热气的白米粥和一些小菜,是少年昏迷时煮上的,一直温着,只等着人醒来。
他身后跟了一位穿白大褂的男子,神色清冷,面目英挺,正推着医用推车走来。
少年立刻意识到他是谁。
“贺医生?”
贺玄朝他点点头,算是应了。
他又问:“请问,篁医生和牛先生呢?”
“雨师歇下了,她助手在照顾她,不用担心。”
贺玄换下快空了的吊瓶,接着说:“现在有胃口的话吃一些东西,能进食了就不需要打点滴了。”
少年乖顺应下,接过谢怜递过来的餐盘,可没几口下肚,面色便一阵扭曲,魏无羡反应奇快,拿过床底备着的脸盆就往人脸下一递。
他呕得厉害,整个身子几乎痉挛,旁人束手无策,只能干着急。好不容易那股呕吐欲消下来,额头上也出了一层汗。
通常来说,一般过了头三个月,早孕反应会慢慢消失,当然不排除整个孕期一直吐的可能。他情况特殊,肚子里头是三个月了,孕吐反应会不会结束,还真是个未知数,可眼下看来,怕是要继续遭罪。
另外两人都没照顾孕妇的经验,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,魏无羡喃喃道:“……这怀孕也太不容易了。”
谢怜抚了抚少年的背脊,因那一手的骨感生出几分不忍。
贺玄是医生,见多了,倒是最镇定的,他为少年换上新的注射液。那是一包乳白色的脂肪乳剂,因其渗透压高,会对静脉血管造成刺激,产生疼痛感。
看了一眼少年单薄到可怜的身子板,他嘱咐道:“会有点疼,如果实在不舒服,和我说。”
“谢谢你,贺医生。”
少年并不意外自己的身体状况被众人知晓,毕竟这事儿根本瞒不住,见在场的人没有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,心里淌过暖意,反过来安慰道:“我已经习惯了,没事。”
乳白的液体顺着细长管子进入血管内,带起些许疼痛感,但这点不适与研究院所遭受的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,他能够忍受。
然而空腹的感觉并没有消除,咕噜声仍响个不停,少年脸红着垂首,拿被子盖住小腹。
谢怜最不忍心看人饿肚子,刚巧他去菜场买了些桔子,便从袋子里拿出一个,问:“水果能吃吗?”
少年闻到那股酸酸甜甜的清香气味,便口中生津,有点馋了,他实在是饿了,便犹豫道:“应该可以。”
谢怜轻笑一声,给他剥起了桔子。
少年本想自己来,却不知为何没有开口,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,眼里有好奇,甚至渐生出几丝孺慕,像是雏鸟见到了父母一般,想要靠近,更想要亲近。
谢怜见他睁大眼睛,矜持中掩藏着不易察觉的雀跃,像是按耐住玩乐性子的小猫一样,只觉可爱无比,他剥完桔子,想也不想,顺手直接喂到人嘴边了。
少年乖乖张口,吃进嘴里才意识到不对,一脸不好意思地接过剩余的几瓣桔子,道:“我自己来就好,谢谢你……”
又迟疑地顿住,嘴还微微张着,却是不知如何说了。
谢怜心有灵犀一般,道:“如果你不介意,可以叫我哥哥。”
魏无羡横插进来,鼓掌道:“叫哥哥好,你两一看就是一家人。”
“一家人”这三个字眼太温暖了,少年心里微微一动,弯起唇角,唤了一声“哥哥”。
被叫的那个还没怎么,魏无羡先来了劲,举手道:“我也要!上回还叫我羡哥哥,这回又是魏先生了,多生疏啊,我要闹了。”
贺玄凉飕飕地来了一句:“该叫叔叔才对吧。”
谢怜噗的一声笑了出来。
原来,魏无羡当初被领养,户口本上与收养人的关系登记的是父子,他小时候叫人爸爸还挺顺口的,但后来对着两张永远不会老的年轻面孔却是如何也喊不出那两字了,便改口唤起了哥,大人宠他,也随他去了。
如此,小少年成了他名义上的父亲的弟弟,那辈分就比他高了,叫一声叔,没毛病。
魏无羡:“……”
其实,对着那张嫩脸喊叔叔,以他的脸皮来说并不会有太大的心理负担,但他真的想要个弟弟来着,他都做好被少年肚里的小孩叫叔叔的准备了!
衣角被拉了一下,回头,迎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眸。
“羡哥哥。”
好乖!
*
待少年歇下,三人退出病房,魏无羡翻着手机相册,里面新增了谢怜与少年的合照,他一张张划过去,唇角一直翘着。
他暗自思忖着,回去要给花城看,就凭小小怜的样貌,也不可能放着不管,没准就带回去养了,再过不久,等小孩生下来,家里就添了个小的了,皆大欢喜。
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挨在一处,简直像是做梦一样的场景。
好看,赏心悦目!
可看着看着,他突然一拍额头,懊悔道:“糟糕,大意了!”
前面两人皆回头看他。
谢怜问:“怎么了?”
魏无羡皱眉道:“那些人看到你的脸了……”
谢怜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:研究院的人看到和实验体长得一模一样的他,必定会产生兴趣,如果将他联系到仙乐太子这一层身份上去,那就糟了。
“怜哥你怕是会有危险,万一他们来抓你……”
谢怜丝毫不觉紧张,反而笑道:“放心,他们来一个,我揍一个。”
他笑容得体,语气也温温柔柔,说的话却暴力得很,且含着一股子逼人的底气,透出狠劲来。
“怜哥,你这样子好有大哥的风范。”
谢怜完全把这句话当作了夸奖,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。
无意中被喂了一口八百多年都没过期的狗粮,魏无羡突然很想蓝忘机,想约会了。
贺玄一边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一边留下单身人士的孤独背影。
自己哥哥的实力有多强悍,魏无羡再清楚不过,那么唯一的隐患便是那块绿石,但他同样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,再不济,还有贺玄这位大佬在,只要给他们一些时日,他相信一定能攻克这个难题,于是暂且安下心,又开始关心家庭层面的问题。
魏无羡挨到谢怜身边,问:“怜哥,你说大哥他……会答应养小小怜吗?”
谢怜哭笑不得,道:“那也得人家愿意被我们养啊。”
这是笃定花城会答应的意思了。
“这事我会和三郎说,但怜暂时不能和他碰面,还有另一个孩子……”
想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异瞳少年,谢怜不住忧心起来。
*
TL研究院,依旧是那个关押编号XL-01的观察室,墙上固定住的锁链被蛮力扯下,留了几个坑洞,无人去修复,并非不想,而是不能,因为这间囚牢外人已无法进入——满目的白色覆盖了这不大不小的空间,旁人根本无处落脚。
蜘蛛丝一样的白色细线,一丝一缕缠绕着,交织着,结成一片片薄而韧的网,笼罩下来,将这冰冷囚牢装饰成雪一样的世界。它们由中央的巨型茧上散出,朝四面八方蔓延,侵占。
白色的人形茧中,是编号XL-01。
一周前,他死在这间观察室,之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复活,他伤口的恢复速度变得和编号XL-02一样缓慢,这其中的原由令人好奇,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,更是让人震惊不已——
怪物身后的长尾们先主人一步活了过来,它们的末端纷纷裂开,像张了嘴,往尸体上倾吐白丝,将其覆盖,包成人形的茧子。
没人敢靠近,因为一旦有人那么做了,就会被喷个满头满脸,可怕的是,这白丝有腐蚀性,一沾上肌肤便升起火热灼烧的痛感,叫人生不如死。即便喷吐白丝的尾巴们最后没入茧内,那些白丝也会担当起捍卫领地的责任,攻击任何一个靠近的活物。如此,无人再敢作死,只能看着编号XL-01隐没在白丝下。
哪怕时间已过去了一周,人们仍会为之惊叹不已。这实在是太诡异也太离奇了,简直违反常理。
编号XL-01是什么物种他们不清楚,但显然和昆虫完全不沾边,可他却和部分昆虫的幼虫一样将自己包入茧中。
没人知道他在里面正在起着什么样的变化,好在他身上佩戴了能读取身体各项数值的检测器,外面的人才能随时掌握他的身体状态。
可除此之外,不能干预更多。
男人立在观察室外,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巨型茧子,他眼底偶尔闪过几丝焦躁。强烈的好奇与蠢蠢欲动的探索欲望相互撕扯着,在胸腔内膨胀,推挤,他恨不得撕开那一层层白丝,亲眼看着那怪物蜕变的全过程。
但他忍住了。等待也许难耐,可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焦躁全化为期待,以至唇边始终扬着若有若无的笑意,叫人心惊胆战,因为比起生气,这个人高兴才更可怕。
这种状态下,没人敢和他搭话,但战术部的人不得不顶着压力将任务失败的消息汇报上来。
但和预想的不同,男人没有大发雷霆,他反而笑了,笑得很高兴,可战术部的人却没有因此松口气,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。
“这可真是有意思。”
白无相唇角带笑,眼神里也透着愉悦。
战术部带回来的另一则消息令他大感兴趣。
从古仙乐皇陵挖掘出的不死少年,并不是仙乐太子,这点他已经确定了,而眼下又出现了一位和少年长着同一张脸孔的青年,是巧合吗?
他莫名想到了真正的仙乐太子,虽然目前并没有足够的线索供他去分析,但他的直觉却让他联想到前者。
他下令道:“查出那个人的身份,包括他身边的所有人。”
“是。”
待人退下,男人转身,再次望向编号XL-01。
“看来,你的小少年在外头有了一份奇遇。而且我有预感,这会为我带来惊喜。”
他掩嘴笑了起来,双肩微微抖动,因为兴奋,因为期待。
“而你,接下来会为我带来什么惊喜呢?破茧成蝶吗?”
笑声渐息,他的目光又森冷下来。
“我倒是要看看,你会变成什么模样,可别让我失望啊……编号XL-01。”
TBC
老白,你等来的不是惊喜,而是踢馆。
PS:怜怜打的点滴,脂肪乳剂,我姐二胎怀孕时也挂过,因为她吃啥吐啥,特别惨,整个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,但是这个注射液进入血管,就很疼,她整条手臂都动不了,对静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,现在血管特别细,扎针都不方便了……有些人怀孕真的不容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