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理

【花怜】怪物-05

近在咫尺，却无法触及。

前文

05、你的名字

 

当初那怪物闹出来的阵仗有些大，即便是小萤这种初来乍到的新人也有所耳闻。

 

但除此之外，小萤了解的也不多了，不过她清楚，研究院的人是禁止谢怜与对方见面的，因为那怪物见到谢怜会暴走，为了避免麻烦，还是分开为好。

 

“请你帮帮我。”

 

然而当少年这么请求时，她还是答应了，因为她实在无法拒绝那个眼神。

 

那是连旁人看了也忍不住心痛的目光，很安静，但其中蕴含着的悲痛却能直直戳到你的心脏。

 

可答应过后，小萤又觉得过于草率，她有些不放心，便问：“你都想起来了？那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？”

 

小萤没经历过当时的场面，全靠道听途说，于是只知道那位如今编号为XL-01的怪物先生对谢怜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执着，但这也无法确定他是敌是友，而且当初是出动了研究院最精锐的部队才将其拿下，可见对方的实力有多不容小觑。

 

私自与其接触，这无疑是十分危险的，所以她必须确认这一点。

 

闻言，谢怜眉头微皱，眼底里闪过一丝茫然：“我不记得了……”

 

但很快，他神色又清明起来，并语气郑重道：“但我觉得，他是。”

 

那是镌刻在心上的感觉，不会随着记忆的缺失而不存在，谢怜对此深信不疑。

 

被这份笃定感染到，小萤思忖片刻，还是打消了劝说的念头，但她仍不放心地嘱咐：“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和他见面，但如果觉得哪里不对，请一定要马上远离。”

 

少年脸上浮起笑容，感激道：“谢谢你，小萤。”

 

顿了顿，又歉然道：“对不起。”

 

虽然知道这也许会给小萤带来麻烦，但谢怜仍选择请求帮助。知道那个人醒来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之后，他就更没有办法按耐住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了。

 

小萤不明所以，问：“怎么突然道歉？”

 

“会给你添麻烦……而且，我其实已经可以听懂大部分这里的话了，一直瞒着你，很抱歉。”

 

大约是还不习惯用别的语言说话，他语速不快，咬字有些不清，但话里的诚恳却如实地传递过来。他这模样说起话来，任谁都无法责怪他。

 

小萤一愣，连连摆手说没关系。她能理解谢怜的不安，甚至还很佩服他的冷静，如果换做是她自己，又是失忆，又是莫名其妙睁眼就来到陌生的时空，怕是不能保持镇定了。

 

“我不会告诉别人的，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。”小萤郑重其事地向少年保证，“我会继续教你现代的知识，你有不懂的可以问我。”

 

“好，谢谢你。”

 

少年唇角的笑意温柔至极，能暖到人的心里，但配上那苍白的面色，反倒衬出几分强撑的意味，叫人莫名担心。

 

从里面出来后，他的脸便没了血色，连唇色也淡了，整个人宛如大病初愈一般。

 

小萤心里咯噔一下，问道：“他们……没有对你做什么吧？”

 

谢怜摇了摇头，连一丝犹豫也无。

 

见他如此果断否定，小萤心中的忧虑不降反升。

 

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，身形高挑，却单薄得很，宽大的衣服套在身上，无端显露出几分弱不禁风的脆弱。他的气质与这个时空格格不入，就像是误闯的孩童，磕磕绊绊，懵懵懂懂。

 

这样的他孑然一身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，可他对这个世界又极其陌生。

 

小萤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。

 

想为对方做点什么的想法空前强烈，她迎着少年信任又温柔的目光，道：“给我一点时间，我一定会让你和他见上面的。”

 

“好。”

 

*

 

非人的外表让人忌惮，但也不是没有好处，只要装作听不懂人话的模样，别人便只当他是新奇的物种罢了，不会对他加以防范。

 

当然编号XL-01一开始的确不懂那些穿白大褂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，但听多了就发现，这里的人所使用的语言与他所会的十分相似。

 

有了这个前提之后，他学起来容易多了。他很聪明，语言上的天赋也比谢怜还高，但因无人与他交谈，全靠听和观察，这进度便比他想得还慢上不少。加上见不到谢怜，他心中便越发急切，终日焦躁不安，难以冷静。

 

这地方的人将他囚禁起来，总会做一些令他无法理解的事。有些不痛不痒，有些则看起来像是在用刑，因着他那超强的恢复能力，便让这些痛苦显得越发难耐。

 

但最让他不能忍受的，还是见不到谢怜这件事。他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对谢怜做同样的事，他甚至连想都不敢想。

 

一无所知，才更可怕。

 

生理心理的双重打击，令他的情绪日益暴躁。

 

“咯吱咯吱……”

 

刺耳的尖锐摩擦声响起，是利爪挠在墙上发出来的。

 

正伏案记录着什么的研究人员们吓了一跳，纷纷抬头望向噪音的制造者。

 

透明的墙内，XL-01号高大的身影一览无余，他的爪子抓在墙上，划出一道道白痕，触须般的尾巴在身后躁动地甩来甩去，偶尔打在墙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 

即便是处在被关押的状态，也给人无形的压力。

 

有人喃喃道：“总觉得XL-01号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。”

 

胆子略小的人道：“我说……这家伙不会跑出来吧？”

 

另一人哈哈笑道：“它要是能出来，早出来了，这墙可是特质的，任它撞个头破血流也不会坏。”

 

然而听这人安慰，胆子小的人反而哆嗦了一下，因为他想起XL-01号第一天被关在里面时，将这透明墙壁撞得一片鲜红的画面。

 

“我、我先去吃饭了，已经到点了。”

 

“等等，”刚才那个笑嘻嘻的人叫住了他，见他停住，继续道，“今天轮到你留守，放心，你的午饭我会帮你打过来的。”

 

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好笑，越过他，结伴而去，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可怕的XL-01号。偏偏后者心情不好，一直在制造着不轻的响动，叫人听着害怕。

 

这人胆子小，一时之间竟是僵在原地，不敢转身。

 

却在这时，门口出现了另一人。来人相貌难以形容，丑得颇有特色，正是小萤。但在此人眼里，她长得再难看，与那XL-01号比起来都显得温柔可亲。

 

小萤问他怎么不去吃饭，得知原由，便微微一笑，道：“你去吃饭吧，这里我来看着。”

 

“小萤，帮大忙了！谢谢！”

 

说完拔腿就跑，仿佛身后有什么追赶似的。

 

小萤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，确认没有旁人了，才招呼躲在外边角落的谢怜进来。

 

她面色凝重地嘱咐：“我在外边给你把风，一有动静我就敲三下门，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出来。”

 

“好的，谢谢你，小萤。”

 

小萤摇摇头，有些不安地朝里面瞟了一眼，又缩了回来，道：“如果……情况不对，你也要第一时间出来。”

 

谢怜知道她不放心，便乖顺回道：“好。”

 

门被关上了，室内只剩下他与他。

 

不知何时，XL-01号安静了下来，他呆立在原地，怔怔地看着那个清瘦的白色身影。

 

短短的几秒静默，恍如隔了一个世纪那般久。少年慢慢转过身来，露出了那张他昼思夜想的面孔。他心头猛地一震，随即如擂鼓般狂跳起来。

 

睁开眼眸的，活生生的少年，一步一步朝他走来。

 

他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，生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惊扰到离他越来越近的人，又或是害怕，唯恐眼前这一幕只是镜花水月般的幻想，等到梦醒，一切又归于绝望的虚无。

 

他直愣愣地盯着少年，待到对方与他只余一墙之隔，他才惊觉自己的手掌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按在了透明的墙上。

 

那手掌宽大，指端锋利，手背上的筋脉浮凸而起，看起来狰狞又吓人。

 

他的身材极为高大，眼前的少年必须抬首才能与他对视。

 

眼瞧着对方眸中倒映的那个怪物般的身影，他意识到自己的外表有多可怕。

 

XL-01号陡然后退几步，直至退无可退，然后以手遮面，转过身去，不敢看那人一眼。

 

向来在研究人员们面前张牙舞爪惯了的怪物先生，面对少年，反而收起了爪子，敛起了气势，蹲坐在墙角。

 

谢怜没想到对方是这反应，愣了一下，忙道：「等等！」

 

熟悉的语言被那道好听的嗓音说出口，就好像这个陌生的世界终于向他投来一束等待许久的光，温暖，亲切，又吸引人。

 

尤其是说话的那人，是他一直念想的对象。

 

XL-01号微微一抖，脸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声源处撇了撇，又忽地低头，止住了这股冲动。

 

少年见他如此，迟疑道：「你……能转过来吗？」

 

可以的话，XL-01号想为少年做任何事。

 

但是。

 

「……不行。」

 

他答道。

 

看着背过身去的XL-01号，谢怜有些出神，他脑海中隐约浮现了另一个小小的，蜷缩而起的身影。那是一个孩子，他把头埋在膝盖上，尾椎处的尾巴们弯曲着包住尚且稚嫩的躯体，尽量缩成一小团。

 

他心里一软，放柔了声音问道：「为什么？」

 

XL-01号咬了咬唇，还是答道：「我很丑，长得很可怕，会吓到你。」

 

「不会的，」不知为何，谢怜眼中一热，泛起了水光，「让我好好看看你，好吗？」

 

想要见面的渴望情绪并没有因为终于如愿而平息，反而愈演愈烈，在胸腔内激荡，并涌向喉间，通过一声带着一丝哭腔的「求你。」狠狠打在了怪物先生的心上。

 

XL-01号终是不忍，缓缓转了过来，他走到少年眼前蹲下，好让后者不必抬头。他踌躇了一下，还是将大掌抚到墙上，停留在少年脸部的位置。

 

然后他张合着那张长满利齿的嘴，用最温柔的语调说：「别哭。」

 

这话一说出口，原本还蕴在眼眶内的泪珠立马就溢出了眼角，滑落而下。看上去反倒像是他把人给弄哭了。

 

XL-01号眉间聚起焦意，诡异的异色瞳内盛满怜意，他恨不得打破这层障碍，好亲手拭去少年眼角的湿意，但他知道他没法破坏这堵墙，也担心拍打的粗鲁行径吓到对方。

 

高大的怪物先生一时之间竟显得有几分无措。

 

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时，谢怜开口了。

 

「我听见了你的声音。」

 

少年抬手，按在了透明墙上，与那只大出他好多的手掌印在同一个位置。

 

「所以我来了，」他直视着那双异色瞳，喉中一痛，哽咽出声，「因为我想见你。」

 

「殿下……」

 

心中升起火烧火燎的痛，这一刻，他疯狂地想将对方拥入怀里。可他做不到，他连最简单的碰触都无法实现。

 

手掌不断抚在墙上，徒劳地做着无用功，根本无法抹去对方的眼泪。

 

见他这般，少年张开口，想唤一唤他，脑中却一片空白，暂时搜寻不到那个很重要的名字。

 

不，可以的。

 

他拼命回想，忆起前几日那个梦境。

 

梦里有个为他盖上衣物的小少年，最后虽然没能见到正脸，但是他现在很确定，那个人近在眼前。

 

XL-01号眼中翻滚的情愫，浓烈、滚烫，深重又缱绻，只一眼，就能摄住人的心魂，看得少年心里又热又烫，胸腔酸涩疼痛又温暖，有什么就要跟着呼之欲出。

 

他当时对着树上的人说……

 

自己当时的口型，唤的是……三……

 

「唔……」谢怜眉间皱起，脸上闪现痛苦之色，他捂住了脑袋，弯下腰去，缓缓跪坐于地面。

 

「怎么了，殿下？！」心脏一阵抽痛，XL-01号敲打起墙面，焦急万分道。

 

刹那间，他想起了这地方的人施加在他身上的痛苦，眼见着少年满面苦楚，自然联想到那方面去。他心中升起恐惧与愤怒，指端的利爪忽地伸长，将掌心刺破，滴下猩红的血来。

 

「三……」

 

宛如呢喃的低语，被紧紧盯着少年的怪物先生捕捉入耳。

 

怒火烧灼中的XL-01号冷静下来，倾听对面的人想说的话语。

 

终于，少年微颤着唇，抬起头来，唤他：「三郎。」

 

他满头冷汗，面色苍白，却仍是努力扯出一抹笑来，就好像比起疼痛，他更在乎的还是拼命想要想起的这个称呼。

 

少年又想起了梦中的花。他很喜欢花，但除此之外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原因。

 

「花……」汗水从额际滑落，他双唇开合着，艰难吐露那两个字眼，「……花城。」

 

XL-01号浑身一震，瞪大了双眼，耳边传来谁人温柔的呼唤。有高兴的，有低落的，也有悲伤的。

 

那声音听似遥远，又近在咫尺，与眼前人的声线如出一辙。

 

他隐约想起了什么，又好像没有想起什么，但这一声亲昵的称呼，填补了心中的部分空缺，让他有了点踏实的感觉。

 

少年唇角溢着欣喜的笑意，可下一瞬，又失落地垂下。

 

「对不起，其他我都不记得了。」

 

XL-01号，不，现在应该称他为花城。

 

花城的面貌本该是可怖的，可在面对少年时，他的眸光及唇角不自觉软化，这使他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怕，反而透出几分人类的温度，好似对眼前人的温柔已化为了本能。

 

「我也不记得了，殿下。」他用手指隔着墙碰触少年的眉眼，用目光细致地描摹对方的脸部轮廓，「虽然忘了很重要的事，但我们都用自己的方式记住了彼此的名字。」

 

他探出手臂，递至少年眼底下。

 

只见那小臂上刺着一团风格奇异的刺青。

 

谢怜盯了片刻，一时也分不清这是文字还是图案，便疑惑道：「这是……」

 

「这是你的名字。」

 

谢怜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，心想，这大概是异族文字，所以看不懂。

 

「谢、怜。」

 

花城深深看着少年，一字一顿，将纹在他手臂上的名字念了出来。

 

谢怜这才反应过来，面上一红，有些结巴道：「……你、你把我的名字纹在上面做什么……你不疼吗？」

 

花城当然忘了疼不疼，但还是果断答道：「不疼。」

 

但也意识到这种行为当着当事人的面捅出来，似乎不太妥当。

 

「对不起，殿下，我……冒犯了你。」

 

谢怜面红耳赤地摆手，急道：「不是，没有，我不会那么想的！我……」

 

支支吾吾了半天，最后干巴巴地补了一句：「我只是怕你疼……」

 

花城笑着摇了摇头，目光灼热又专注，停留在少年透出浅粉的面颊上。

 

仿佛被那目光烫到，谢怜垂下眼眸，睫毛微颤，但想起好不容易才见到人，便又抬起眼，看过去。

 

谢怜没有继续深究那刺青的含义，花城也没有进一步说明的意思，因为已经没必要了。

 

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，又彼此交缠，一瞬不瞬，舍不得离了，像是要将对方的面容刻在心里，只是这么对望着，便胜过千言万语。藏匿在深处的情愫显露无疑，哪怕记忆缺失，也不能影响分毫，只一眼便能重新点燃，爆发出令人心悸的热意。

 

近在咫尺，却无法触及。

 

想要拥抱对方的渴望在心中汹涌地堆积而起，因着始终无法得到满足，便越发难耐，且痛苦。

 

谢怜想起什么，往一旁望去，见透明墙上镶嵌着一块金属制的面板，便凑过去看。

 

那应该是打开门的关键，那上面的字符是阿拉伯数字，他看得懂，这还是小萤教他的，可他不知道密码，指纹也不相符，便也无计可施。

 

他心急之下，握起拳头就想砸下去，可想起小萤曾嘱咐过他千万别乱碰这里的仪器，否则极有可能引来警报，那拳头便停留在半途。

 

心里升起强烈的不甘心，骨节握得咯咯作响。

 

「殿下。」

 

花城温柔地看着他，并对他摇了摇头。

 

谢怜咬住下唇，默然不语。

 

「殿下。」

 

花城又唤了他一声，并凑近墙面，谢怜会意，也贴了上去。

 

两人同时将额头抵在那上面，以此缩短彼此的距离。

 

「殿下，我们会出去的，信我。」

 

明明自顾不暇，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，且那话语无端令人信服。

 

「嗯，我信你。」

 

「到时候……我可以抱抱你吗？」

 

「当然可以。」

 

谢怜鼻子一酸，他咬住唇，又松开，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：「那我到时候可以摸你尾巴吗？」

 

花城一怔，又听对面的人补充道：「我以前一定摸过，但我不记得了，所以重来。」

 

「好。」男人勾唇一笑，「我们约定了。」

 

「嗯，决不食言。」

 

这样的约定，听起来略显幼稚，却让人心里暖暖的。有了期盼，这些泛着苦味的日子，便也掺入了别的味道，似乎不再那么一味的彷徨无主，叫人无所适从又绝望了。

 

谢怜笑了出来。

 

花城凝视着他的笑颜，良久，才沉声问道：「殿下，那些人有没有你对做什么？」

 

谢怜愣住，继而否定道：「没有。」

 

为了增加可信度，他又添了一句：「只是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检查罢了，那些我也不懂。」

 

他不想撒谎，可实话说出来让人担心更没必要，所以他选择隐瞒。

 

似是不想花城在他身上深究这个问题，谢怜犹豫了一下，反问道：「你呢？」

 

「我也没有。」

 

他也在撒谎。

 

听到这个答案，谢怜双唇一抿，拼命抑制住快要溢出喉咙的呜咽，半饷没说话。

 

「殿下？」

 

「……你骗人。」

 

花城心里咯噔一下，以为谎言被戳穿，下一秒却听对方说：「我听说了……你把针头断在身体里头，据说，那些人费了一番功夫才弄出来。」

 

他松了一口气，又试探地问道：「殿下听到的就这些？」

 

谢怜点了点头。

 

花城默然片刻后，故作轻松道：「那是因为当时见不到你，心里急躁，所以才这样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。」

 

「我保证。」察觉到对面心情的低落，花城又出言逗弄，试图活跃一下气氛，「可惜现在不能拉钩，不然殿下就可以感受到我的诚意了。」

 

他们都说了谎，兴许，也察觉到了对方是否在说实话，但没有人去戳穿，都在努力维持这个谎言。仅仅，只是为了不让对方担心罢了。

 

谢怜垂首，捂住嘴，用尽全身力气才咽下差点掩饰不住的哭腔。再次抬首，眼尾都是红的，虽然没哭，但眼看着也和哭没什么区别了。

 

「殿下，别哭……」

 

「我没哭。」谢怜强撑着扬起一抹笑，道，「我只是想快点抱抱你，我觉得我可能有点等不及。」

 

花城隔着透明的墙，在谢怜额头的部位落下一吻，道：「会有那一天的，而且不会很久。」

 

谢怜深吸一口气，正色道：「嗯，我信你，三郎。」

 

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，待到小萤在门上敲响了三下，谢怜才不得不终止这次的对话。

 

他离开时，脚上仿佛生了根，每一步都艰难无比，途中时不时回首，想多看一眼身后的人。

 

到了门口，谢怜反倒不敢回头看了，怕自己眼中的湿意被对方瞧了去。

 

「殿下。」

 

他顿住脚步，还是望了过去。

 

那人很高，外表也不似常人，他看起来是可怕的，哪怕带着不可名状的美，也是令人生畏的，但此刻的他，眼中含了情便也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了。

 

他并非是那不懂人情的冷冰冰的怪物，异于常人的外表下，是比任何人都要炙热的心，而那份浓烈的滚烫的，最为珍贵的情，全给了那个少年。

 

「我忘了很多，但是，我知道，你对我很重要。」他望向少年的目光，坚定且执着，「唯有这点，我不会忘记，永远不会。」

 

……

 

小萤见谢怜出来，连忙迎了上去，本想拉着人就跑，结果看到他眼角湿得厉害，她被吓住，声音都抖了：“怎、怎么了……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
 

后者摇摇头，用手背重重往眼上一压，再来回擦了几下，最后吸了吸鼻子，镇定道：“没事，我们走吧。”

 

小萤只能按住心中的担忧，带着他往前走去。

 

有些人吃饭快，便也陆陆续续返回，两人小心避开，倒也顺利，没让人发现，但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，时刻注意周遭情况。

 

“你们去哪儿？”

 

却在这时，一道清冷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，将他们定在原地。

 

随后，从容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地靠近，节奏不紧不慢，却给人一种逼人的紧迫感。

 

谢怜立在原地不动，接着，一张带着笑意的脸贴着他的耳畔探来。

 

那人身量极高，微微弯下腰，才与他的视线持平。对方眯眼在他脸上扫了扫，目光里带着令人不适的探究与好奇。

 

“哭过了？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？”男人微微一笑，状似好心地自顾自说了下去，“需要我帮你看看吗？”

 

 

TBC

 

仙乐出土的花哥，代号是XL-01，XL=仙乐，还=谢怜，真是命中注定！（怜怜是XL-02）

顺便，花哥字丑这点真的很破坏气氛，和我无关，他的错。

再PS：前排和打卡不回复了，但我都有看的，感谢小可爱们支持，么么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