查理

唯爱墨香铜臭。
我做不了发光者,只能做一个借光者。希望借来的光不会辱没我喜欢的她。
叫我查理就好。社交苦手的自闭选手,不敢主动的怂货。
一般周更,写文很慢,三次元很忙。

【花怜】怪物-15

前文


15、物归原主


这个世界的崩坏,由一场瘟疫开始。侵蚀、破坏,吞噬,一点一点,渐至大片大片,这是连神明也无法阻止的灾难,于是人们的信仰崩塌了。由爱转恨,只转瞬之间。

 

他们所处之地本就只是个小世界,看似华美繁盛,实则脆弱不堪,一旦遭遇毁灭性的打击,便难以维持。

 

这是命中注定的劫数,无论如何抗争,都无济于事。

 

残破的世界只余神明和他的最后一个信徒。后者因为前者的分享得到了永恒的生命,但再过不久,两人都会归于一片虚无,随着这世界的湮灭而消失。

 

可他们到最后也没有放弃。

 

即便被曾经的信徒们唾骂、诅咒、怨恨,仇视,神也从未放弃过拯救这个世界的念头,因为他不肯认输,也因为他身边至始至终都有那么一个愿意跟随他的人。

 

只要一个人就可以了。

 

他握紧最后一个信徒的手,纵使意气风发不再,也明白了自己并非无所不能,可他仍拥有着继续走下去的勇气。

 

神并没有找到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,但他找到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。

 

那是唯有在世界灭亡之际才会打开的通道。

 

翻阅了所有文献古籍和禁术的两人,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提前将之开启,可当这世间唯剩两个不会死的人时,残酷的命运才用它仅剩的怜悯之心,施舍般地留给幸存者最后一丝希望。

 

但那里面的尽头——另一个世界,是个什么模样,他们将要面对的,到底是什么?而踏入这其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?

 

这一切皆是未知。

 

而未知,便是恐惧。可想和眼前人共生死的念头却远比那恐惧要来得更为浓烈,所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好,他们都会拼命抓住,去博取一同相拥着活下去的未来。

 

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,一起踏入那个黑黝黝的通道,然后才知道,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地方。

 

漫无边际的荒芜之地,时而酷热难当,时而冰寒刺骨。

 

没有食物和水的情况下,他们一次次地死亡,再一次次地复活,接连不断,痛苦万分。到底经历了多少回,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。

 

很痛苦,可后路已断,无法回头,唯有继续向前,而这望不到头的路途也令人心生绝望,若非身侧伴着那人,未必能坚持下去。

 

但真正可怕的并不是这些,而是那悄然发生在他们身上的,令人无法察觉的变化——每当他们死亡一次,便有零碎的记忆在生与死的转换中消失。

 

所谓代价,便是失去最重要的东西,而遗忘,便是抹去其分量与痕迹的手段。

 

不知何时起,他们面上俱是一片麻木,仿佛失去了喜怒哀乐,已觉不出痛苦和欢乐,如行尸走肉般不停歇地往前走着。

 

身旁之人是谁?为何要一路同行?明明上一次还觉得有些熟悉的脸孔,下一次醒来却觉得陌生无比。

 

记忆一片空白,连变回人类的方法也忘了的少年便以怪物的模样走了下去,他复活的速度更快,往往醒来便走,可行了一段路,又忽地顿住,回头,见后面躺着一具少年的尸体,迷茫一会儿,又折返回去,抱着走。

 

这个人是谁呢?为什么我不记得了?

 

但是,不想丢下他。

 

待怀里有了温度,便手牵着手,一路同行。

 

两人像是最诡异的陌生人,互不相识,互不交谈,却一直相互依持着,不离不弃。

 

不知过了多久,异变陡生,广阔无边的空间一下子缩拢起来,就好像一个盒子被人从外边向里挤压,他们身处之地变得逼仄,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遽然包围了他们。

 

高大的怪物张开双臂将身旁的少年拥住,他来不及思考,身体便第一时间动作起来,为怀中人撑起一个壁垒,小心护着,挡着,不让外界的进犯侵扰到他。仿佛保护对方已成了本能,是刻入骨血,融入灵魂那样的深刻。

 

随后,眼前黑了。

 

再次睁眼,便是另一个世界。

 

……

 

…………

 

花城撑着额头醒来,他头脑剧痛,眉间深深皱着。

 

他又想起了一部分记忆,关于那段漫长的跋涉,关于来到这个世界的原由,以及,他们忘了彼此的经过。

 

他垂眸看向怀里,那人正沉沉睡着,呼吸平稳,眉目舒展,并以一种极依恋的姿态偎在他胸前。

 

而梦中,少年一脸空茫,乖乖被他牵着走,仿若没有生命的娃娃。

 

好在他现在拥着的不再是一具空壳。即使想不起来全部也没关系,只要他们不放手,便能一直在一起。

 

花城看着怀里人,深切的,缱绻的。

 

纤长的四肢蜷在宽大的外套下,只从边缘处露出手脚。脖颈与锁骨上全是暧昧的痕迹,或深或浅,直白地展示着这具身子刚经历了什么,而被掩住的地方只会更触目心惊。

 

但那张睡颜却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,如婴孩一般。他就像一副画卷,纯澈美好中又带了几丝不艳俗的欢爱气息。

 

指尖撩起对方鬓边几丝乱发,不小心蹭到柔软细腻的肌肤,动作一顿,还是放任了自己的欲念,去碰触那人的面颊。

 

目光从唇部下滑,一路掠过那些痕迹,眼底涌起晦暗不明的神色,指腹来到了脖颈处的红痕,轻轻触弄,不带丝毫轻薄之意。

 

比起那些旖念,他更在意的是,这些痕迹消散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慢。而他身上那些被谢怜抓出来的伤早在瞬息之间便没了踪影。

 

他不敢去想,他的神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过多少伤,而那比常人快上一些,却远比不得他的愈合速度,又是多么的缓慢又折磨人。

 

本不该如此。

 

他五指收拢,紧紧的,尖锐的指甲刺破掌心,一松开,很快便只留下一个血点。

 

——这不是他应得的力量。

 

当初,神为了让他留在这个世上,将力量转让与他,可付出的代价太大了,神不仅变得衰弱,寿命亦会受到影响,即便死了还能复活,可次数多了,便会越发接近凡人的体质,最终逃不过生老病死的结局。

 

花城不知道谢怜的身体冰冷过几回,唯一确定的是,谢怜会先一步离他而去。

 

纵使拥有强大的力量与不死之身,若不能携着心爱之人的手一起走下去,那又有何意义。他本就是为了谢怜而活,谢怜不在了,他也就没了留存在这世上的执念。

 

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谢怜死去。

 

少年越发坚定了心中所想,他唤了几声殿下,见谢怜没有醒来,才放下心来。

 

在最后一次高(防和谐)潮来临之际,他趁着谢怜失神,催动右眼,使其陷入昏睡状态。

 

这瞳术是他想起一些事以来,第一次动用,虽然在谢怜给予的力量的加持下,这瞳术的能力只会更强劲,可接下来要做的事太过重要,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,是以再小心谨慎都不为过。

 

他这右眼天生不详,拥有迷惑人的力量,小时候威力弱小倒也不显厉害,可随着年纪渐长,有几次情绪失控之下便会对旁人造成影响。当初谢怜身边的祭祀如此提防他,并反对他接近谢怜,视他为洪水猛兽,就是怕他心怀不轨,把谢怜勾得鬼迷心窍,他们私底下可没少骂他是男狐狸精。

 

思及此,少年哼笑一声,心道那些老东西虽死不足惜,但那预感确实精准无比。从小被娇养长大的小殿下,如今正带着一身爱痕毫无防备地躺在他怀里,这还真叫他坐实了男狐狸精的恶名。

 

这恶名代表的荒唐,他也都做了,且做了不止一次。

 

脑种闪现不少香艳动人的画面,耳边似还响着少年哭叫的颤音……

 

他知道这是对神的亵渎,可心里浮起罪恶感的同时,又不住升起隐秘的欲念,进而生出更过分的念头。

 

他从谢怜那里得到了勇气,并且变得大胆,甚至贪婪——他不想放手,他想要一辈子和谢怜在一起。

 

而这个贪心的愿望是建立在两者寿命对等的前提下才能实现的。

 

但好在,他还有机会弥补。

 

自从他想起不死的能力是怎么得来的之后,他便拼命回想,不放过脑中浮现的任何蛛丝马迹。他不惜用上力量,作用于大脑,这完全是病急乱投医,他不知道这会产生什么后果,最坏也就是一死,而他现在最不怕的就是死。

 

他想把力量还给谢怜。幸运的是,这强行唤起记忆的法子虽粗暴,但确实起效了,他想起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——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那本禁书上。

 

他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,只要是曾经看过的,必定能留下印象,凭着这点,他才忆起了那上面记载的全部内容。

 

所以,他知道了谢怜开启禁术的后果。

 

他为之动容。

 

「殿下,你救回来的那个怪物,他很坏,也很贪婪。」

 

指尖拂过少年柔和的眉眼,细细描摹。

 

「你给了他这么多,他便不想放手,想要更多,想要一直拥有,直到死亡。」

 

指腹下滑,在柔软的唇上摩挲而过。

 

「他想和你,同生共死。」

 

*

 

血的气味弥漫开来。

 

屋内中央的地面上多了一个繁复的圆形图案,鲜红的笔画,腥甜的气息,是用血绘制而成的法阵。

 

花城将沙发上的少年抱起,小心地安放在法阵中央的一块铺平的布上。

 

准备就绪后,他凭着暴力忆起的内容,张口便低吟出一串咒语。

 

这咒语他听过两次。

 

同样的内容,祭祀们念出来,让他愤怒,憎恨。所有企图掠夺神明性命的人都是他的仇敌,所以他杀了他们。

 

可他更恨的还是自己。

 

神明哭泣着为他吟唱,温柔,慈悲,带着无私的爱意,然后在他怀里失去了体温。那冰冷沁透了他的五脏六腑,冻得他也像个死人一样。

 

神明活过来了,可早晚还会迎来分别的一天。

 

他嘴里念着咒,目光凝在少年脸上,脑中徘徊不去的是当初对方流着泪的模样。

 

鲜红的法阵渐生出柔和的亮光,弱化了那份血腥气带来的不详。

 

睡颜恬淡的少年躺在上面,像被降下神迹,亦或,他就是神迹本身。他的面目被莹莹白光衬得朦胧,梦幻得不真实,仿佛即将消失于这世上,童话样般的场景,美得虚幻,也许他就是在等着一个代表着真爱的吻,将他留住。

 

沉睡的神等来的是一个怪物的吻。

 

这个吻,充斥着血气的味道,濡湿,温热,腥甜。

 

昏睡中的人尚存着几分意识,却无法清醒过来,双唇被撬开,口中被迫喂下对方渡来的液体,嘴角淌下点点艳丽之色。

 

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胸口,是对方腕处深可见骨的伤口里流出的。这么深的伤口,血应该流得很凶才对,可没几息便缓了速度。

 

一吻毕了,花城右腕子的伤也愈合了大半,他面不改色地用幻化出本相的左手抓向伤处,撕得血肉模糊,皮开肉绽,张嘴将血狠狠一吸,又去吻少年。

 

伤口越深,疼痛越烈,却比不上心中的钝痛,这都是当初谢怜体味过的,他忍着,受着,细细品味着,然后牢牢记住,刻在心里。

 

身体里似有什么被抽离,那东西无形无状,看不见摸不着,又确实存在,它们奔涌向少年,随着血液一起,直到他浑身冒汗,心跳加速,头晕目眩,失血过多的症状一一浮现。

 

垂眸一看,伤口愈合的速度明显缓了下来。

 

他面色惨白地微牵起唇角,露出淡淡的笑,眼神疲惫,却酝着欣喜。

 

禁术快完成了。

 

*

 

几道光柱划破漆黑的夜,又忽地熄灭。

 

花城并未入睡,一直警惕着,自然将那闪光捕捉到了,他躲在窗台边上,谨慎地探身去看窗外,毫不意外地见到几个身影,是研究院战术部的人,而且他们还带了犬只。

 

难怪这么快就找上门来。

 

花城暗自皱眉。他没有低估研究院对他们的执着,但对方来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,且挑的还是深更半夜这种让人放松警惕的时候。

 

人多与否,他都不担心,唯一忌惮的还是对方手中持着的那样东西。白天,只那么一个小小的装置,就逼得他们行动受阻浑身不适,到时候正面硬碰硬,还真的难说谁胜谁负。

 

所以那东西必须毁掉,否则后患无穷。

 

花城将昏睡的少年抱起,怕碰醒了人,动作极轻柔,却不料窗外忽然闪现一道亮光,那不是人工造就的光亮,而是空中蜿蜒而下,劈开夜幕的银亮,随即,一阵雷鸣声乍响。

 

怀里的躯体一抖,人醒了过来,那双眸子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。

 

在谢怜抬眼望过来之际,花城的右眼中闪动出幽幽红光,诡谲,魅惑,能摄住人的心神。

 

才刚醒转的人,思绪还未凝聚,正是催眠的最好时候。

 

少年目光变得空茫,他直愣愣对着抱着他的人,听那人说——

 

「忘了我,殿下。」

 

「暂时不要想起我。」

 

「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,到时候,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。」

 

一个吻印在额头,轻柔,温暖,令人眷恋。

 

最后,那个声音又哄他:「睡吧,殿下,等你醒来就没事了。」

 

眼皮顷刻间又变得沉重,困意袭了上来,上下眼睫颤了几下,便碰在了一起。

 

花城凝视着怀里人的睡颜,又不舍地低头去吻那两瓣唇。

 

他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幸运的是,在那些人来之前,他就将最重要的事完成了。

 

他把得来的东西,物归原主了。

 

风刮了进来,裹挟着几线冰凉的雨丝,很快,雨线变为雨点,密集起来,打得室内潮意迅速漫开。

 

花城披上一件找来的外袍,将谢怜裹好。

 

他屏息凝神,在电闪雷鸣的间隙中,捕捉到了他人入侵至这幢楼的动静。

 

他不知道能不能甩脱那些人,但无论如何,都必须保证不让谢怜落入他们的手中。

 

TBC

回忆杀结束,回到最初的剧情,下一次,就是现在进行时啦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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